葬礼后，爸爸卖掉了别墅。

他怕睹物思人，带着全家搬进了郊区的一个平房内。

生活还在继续，但所有人都知道，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。

妹妹受到打击，病情急转直下。

在找不到新的供体的绝望中，爷爷奶奶把她带回了老家。

爸爸妈妈，则陷入在了凝固的悲伤中。

每天清晨，妈妈打扫好屋子，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口，用哄孩子的语调开口。

“宁宁，要上学啦，快来吃早饭。”

屋内一片死寂，她也不执着再喊，只是嘟囔着。

“这孩子，又撒娇睡懒觉呢。”

她转身端上三份早饭上了餐桌。

爸爸眼下乌青，胡子拉碴，最近公司效益也不好，他沉默地扒着饭，对妈妈的异常视若无睹。

饭后，妈妈会推开书房。

里面堆满了我的旧物，她坐在书桌旁，整理那些我早就用不上的文具。

“宁宁，在学校要好好学习，要听老师的话，知不知道？”

她看向虚空，仿佛在倾听。

“嗯，我就知道我女儿最乖了。”

她捡起一旁的毛衣，反复叠了又叠。

“妈妈明天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？”

窗外飘起了雪花。

她突然惊醒般冲进院子，推出一辆生了锈的自行车，链条吱呀作响。

“糟了！要接宁宁放学了！去晚了孩子该冻着了！”

她焦急地跨上车。

我跟在身后急得不行。

“妈，你别去！”

她径直穿过我透明的身体。

“接宁宁放学，一定要接到她。”

我想起来，自从妹妹生病，她就再也没接过我。

总是匆忙载着妹妹去医院，不耐烦地对我摆手。

“自己坐公交回去！”

公交车上永远没座，到家时，桌上只剩下冰冷的残羹。

爸爸像唤小狗吃饭一样，冲我嘬了两声，让我解决剩饭。

回忆扎心。

我看着妈妈瞪车瞪得很快，似乎要瞪回所有亏欠的时光。

可大雪天，路途艰难，她摔倒了。

那自行车轱辘变了形，她咬牙一扔，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走去。

一来一回三个小时，她空着手回来，怀里只抱着一个捡来的矿泉水瓶。

她对着瓶子温柔的开口。

“宁宁，快去洗手，妈妈马上做饭了。”

爸爸沉默地看着这一切，眼眶通红。

我知道，妈妈这是病了，听大人说，是精神分裂。

凌晨三点，爸爸坐在院门口，最便宜的香烟点了一根又一根。

“宁宁，爸爸给你买了新的台灯。”

“是你最喜欢的星星图案，插上电就能亮，再也不会短路了……”

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烟头烫到手指才猛地回神。

“我错了，爸爸和妈妈都错了。”

日子长久的沉寂，直到一个月后，奶奶打来电话。

“有新的供体了，佳佳有救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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