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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死了。

但我好像又没有完全死去。

我的灵魂轻飘飘的，浮在半空中。

我看到了我的身体，像一片凋零的叶子，沉入了水塘的淤泥里。

我看到了王大山，在村民的“夸赞”下，叉着腰，仿佛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英雄事迹。

“这种妖孽，就该沉塘！”

“大山做得对！为民除害！”

我看到了我妈，她挣脱了束缚，疯了一样地冲向水塘，却被更多的人拦住。

她跪在地上，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悲鸣。

整个村子，都在上演着一出荒诞又丑恶的闹剧。

我冷冷地看着，没有眼泪，也没有悲伤。

我的灵魂，飘飘荡荡，离开了这个让我作呕的村庄。

我追上了那条土路。

我看到了货郎老李。

他挑着担子，走得飞快，额头上全是汗。

他时不时地回头望，生怕有人追上来。

走出十几里地，确认安全后，他才在一个山坳里停下来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大口地喘着气。

他从麻布袋里，掏出了那个用破布包着的作业本。
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解开了布包。

当他看到第一页的画面时，他的手就抖了一下。

当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，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色标记，那些被囚禁、被虐待的女人时，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，呼吸也越来越急促。

他常来落雁村，村里有些事，他不是不知道。

但他从没想过，这平静的表象下，竟然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罪恶。
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拐卖妇女了，这是一个系统性的、集体参与的犯罪集团！

当他翻到最后一页，看到那张“全家福”，看到“苏晴”和“陈哲”的名字，还有那个用红色蜡笔画出来的爱心时，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，眼眶红了。

他终于明白，那个小哑巴，那个眼神像孤狼一样的孩子，塞给他的是什么。

那不是一个恶作剧，那是一封用生命写成的求救信。

他想到了村里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，想到了那个孩子决绝的眼神。

他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
“噗通”一声，他跪在了地上，朝着落雁村的方向，重重地磕了三个头。

然后，他爬起来，扔掉了沉重的货担，只抱着那个作业本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疯了一样地朝着镇上的方向，跑去。

天，快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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